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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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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緣好

“顧先生。”

剛踏出公主府大門的顧思衡身形一頓,回過頭便看到高貴明艷的少女提著裙子朝他跑了過來,堪堪在他跟前停下,行了個禮。

“郡主。”顧思衡斂袖回禮,“有事?”

“也不是什麽要事……”舜華罕見地有些難以啟齒,眼前人的嚴格她從小便知,只是想起那姑娘連夜抄書的燈火,她也於心不忍,“只是……雲家的阿初姑娘被罰的那二十遍道德經……”

“她要你來求情?”顧思衡淡淡地問道。

“沒有。”舜華微愕,搖了搖頭,“她從沒說什麽,是我見她休沐日之前還抄寫到深夜,前幾日又幫著李夫子清理書院堆積的賬冊費了好些時間……聽夫子說,她抄經抄得手都打不動算盤了。”

有這般嚴重?道德經的章節不多,再說,山長不是說她都抄好了,改天給他送過來檢閱麽?顧思衡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表情局促的舜華,難得地好奇問道,“你與她不過認識月餘,即便是同窗也不過一旬,竟會替她求情?莫不是因為想報之前的恩情?”

“先生莫要誤會,她從不覺得於我有恩。”阿初說了,那叫互相幫助,姑娘就是要幫助姑娘的。舜華雖然覺得這個說法有些天真,但這話由那姑娘說出來卻分外有說服力。“是我不忍才貿然求先生降低責罰,或者我幫她抄一部分?畢竟,她並非大錯……”

其實舜華是有些佩服阿初的,她從小就在顧思衡的帶領和教導下,明明對方說話很溫和但她就是不敢造次。稍微行事有偏差便會被訓話,還是她完全不敢擡頭反駁的那種訓話,對方還是她爹娘要求來訓她的……不然他連訓她都覺得費時。可以說對上顧思衡,舜華這個京中備受讚譽的郡主是非常憋屈的。

“既然她並不覺得是過分,你又何必求那情?”顧思衡搖了搖頭,眼神一正,隱約透露些許責備,“聽沈女官說,你放任輔國公家的姑娘為難臨安?”

舜華臉色一變,“我……只是沒太註意到。”

“當年之事並非眾人所雲,你明知道……為何還要把氣撒在臨安身上?”談及往事,顧思衡的臉色微沈,“臨安並不需要承受這些,她於姝兒……並無愧疚。”

“明知道?先生,我該知道什麽?”舜華猛地擡頭,美目緊盯著眼前的人,“當年之事,我還能知道什麽?”

顧思衡眼底微凜,“舜華,你與臨安都一樣。”

“呵……那先生呢?”舜華哂笑,忽然道,“先生亦無愧疚麽?”

沈默半響,直到舜華受不住這種壓迫感轉身告辭,顧思衡才輕輕地道,“無。”

舜華握了握寬袖下的拳,回過身,只見那道挺拔的身影已遠去。咬了咬牙,舜華把貼身丫鬟招到身邊,“吉兒,查一下漠北那邊的人……我能用的有多少?”

吉兒點點頭,安靜地守在她身邊。

舜華擡頭,京城的初夏天色明朗,她卻莫名地想起下雨時阿初唱過的小調,那幾年也有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在下雨天晃著腳丫在她身邊輕聲吟唱。

長寧書院每旬開課的第一天早上都要開會確認本旬的情況,因著有些課是之前邀請的朝廷官員來指導,但若是朝堂有正事要忙,那自然是公務為重,書院就需要調整授課的情況。

據說顧太傅原本對這一屆學生頗感興趣,本想過來講一講詩詞,但因西南鬧蟲災,朝廷賑災的款被告發貪墨,幾名重臣都忙得分身乏術,本月都不能抽時間過來了。同樣情況的還有王相等家有閨女在書院的大臣。

要不是有言在先,張山長都想讓顧思衡代父還債了,但一想起那俊秀溫潤卻毫不動搖的面容,她也就只能遺憾把騎射課調上來了。

顧思衡順理成章地躲掉多餘的課,暗自想著仲夏之前應該可以辭掉書法課。本來就是看在今上和長公主的面子上來授課,但書法還是講究練習,老師是否應卯都不是特別重要。

“顧大人,顧大人……”

剛跟書院各位師長辭別,還沒走出大門,顧思衡回頭,只見長寧書院出了名脾氣古怪的李夫子一手拿著稿紙,一手提著過長的衣擺小跑著朝他跑過來。

“李先生。”還沒等他行見禮,來人已經擺擺手,揚著手中的稿紙,急切地道,“顧大人,你快來看看這個題。”

顧思衡拿過稿紙,“這是……算術考題?”

稿紙上,是一道算不上覆雜的題目。

【三人投宿,每人十兩銀子,三間房。後來老板說只要25兩銀子就夠了,剩下的5兩退回給他們吧。然後店小二貪心拿了二兩,退回一人一兩,三人就是每人九兩銀子付了房費。按道理說,三人合計花了二十七兩銀子,店小二的二兩,一共才二十九兩銀子。那剩下的一兩去了哪裏?】

“李先生,這題目並不難,根本沒有什麽剩下的一兩。”顧思衡有點不解,這種題目怎麽會難倒以數見長的李夫子。

“是啊,沒有剩下的。三人合花的二十七兩,保留的三兩,不正好就是三十兩麽。”李夫子摸著山羊胡,意味深長地道,“只是世人驟一看,都不知道那二兩是這麽回事而已。”

顧思衡略一細想,瞬間便明白李夫子的意思,“夫子是說,西南的災款?”

自古以來,朝廷賑災的款項都不會全部落到基層,總會被層層瞞下。若以現代人的角度,就像俄羅斯套娃,一開始撥款是最外頭的,到災區的就只有最裏頭最小的那個。而這一次西南的賑災款也不例外,但架不住災情嚴重,官逼民怨,恰逢述職便有尚未埋沒良知的官員在禦前告發,今上勃然大怒,下令嚴查。但每個賬本都是有記錄的,竟是分毫不差,查來查去結果就是沒有貪墨,是誣告。

督察院本就是主監察的,但此事涉及不同等級的官員,今上已命三相合辦,故而顧思衡也沒接觸這事,只是聽顧太傅提過一下。其實這些官員何嘗不是跟這個店小二一樣,搞一些數據來模糊了焦點。朝中那些老狐貍誰看不出來,不過是在角力和衡量各方利益罷了。

這個跟災款有什麽關系?他就是想弄個引子好說話而已……那丫頭說得沒錯,當官的都喜歡腦補。

李夫子笑得高深,口吻有點自得,“大人說笑了,我等怎敢輕議朝中大事。這不過是一個學生想的題目,還一個勁兒地問老夫那一兩去了哪。老夫嘴拙,說什麽都被她繞回去,越說越不清。”

顧思衡笑了笑,這個學生莫不是在欺負李夫子擅數而不善辯?但,這跟他有和關系?

“咳咳,你看啊,戶部的人能想出這種題很正常,但一個深閨姑娘可就不一樣了。想必是對數字很有興趣的……你看,這……”

“先生說的,可是雲家的姑娘?”顧思衡有聽說那姑娘被李夫子逮著算賬簿,張山長說起這個事的時候還一直笑那姑娘為了躲他幾乎串通了所有學生來掩護。想起那個看起來很乖巧的姑娘,顧思衡失笑。

“對對對,就是她。這丫頭心算比戶部那群小子還要快,是個好苗子。”李夫子是難得看到一個不需要算盤也能算得比他快的學生,不由得起了培養的心思。書院的算術課一直不受重視,大部分學生都是為了將來算府裏賬本而準備,但這丫頭不同,她對賬本壓根不太在乎,反而對數術數理有興趣。

“所以呢?”顧思衡頗有耐心地問道,她算術好跟他有何關系?

“那個……抄書,要不就算了吧。”李夫子似乎是不太好意思說出口,老臉有點尷尬。沒辦法,那丫頭抄書手酸,便撒賴打不動算盤。

顧思衡失笑,“是她拜托先生來求情的?”

“那倒不是。”李夫子是醉心算術,但又不是個蠢的。“只是難得,多幾分照看罷了。”

說到底,長寧書院的學生都是千金,有幾個是真以學習為目標的?李夫子任教這麽多年,看到有人成了太子妃,有人甚至入了宮,當妃子當女官的,當然也有人對詩詞感興趣自行去深入研讀,但極少看到有姑娘對數理由興趣。

“竟是不知先生如此高看她。”顧思衡對那姑娘的印象已是比其他人更深了,只記得那是個識時務的姑娘,眼界也比一般閨秀要廣。

“畢竟是個走過很多地方的人,不像京中嬌養的姑娘。”李夫子是打聽過這位學生的,尤其是交談中她的所見所聞並非紙上看來,而是實打實的經歷。這就讓他很意外,可見她並非宅於深閨。

何況那丫頭識時務啊,知道錯了就能找準問題改過,行事越發有度,卻又不失本心,這本就是育人者喜歡的學生,他便是偏心一二又有何奇怪。

顧思衡還是第一次有先生找自己手下留情,即使是以前罰得最狠的七公主也是今上以父親的身份厚著臉皮來跟他求情少抄幾次。

只是,這些求情的人,都不知道她已經抄完那二十遍經文了嗎?

咻的一下,劃空而至的利箭正中靶心。

“不愧是舜華郡主。”教導弓箭的謝先生滿意地點點頭。

舜華微微一笑,把弓遞給一旁的阿初。

沈重的長弓落在掌心的一刻,手腕立馬傳來一陣刺痛,阿初眉頭輕皺,有點後悔之前抄書太狠了,這兩天都沒恢覆過來。

“沒事吧?可要大夫看看?”舜華看她轉動著手腕,關切地道。

“已找院醫抹過藥了,不礙事的。”阿初拉高窄袖,露出紮著布帶的手腕,“我只是太久沒寫過那麽多字,有點酸而已。”

“哼,”輕嗤聲從身後傳來,臨安沒好氣拿過阿初手上的長弓,丟給她另一張弓,“誰讓你沒事犯渾去跟顧先生掰扯。我們都不敢做的事,你居然憨憨地撞上去。”

舜華她們連同年幼的幾個皇子小時候都是在上書房進學,因顧太傅的關系,有一段時間是被顧思衡管教。

阿初撇撇唇,掂量了一下,發現這張弓比方才的要輕一些,手腕的壓力也沒那麽大。“是是是,我犯渾嘛。誰知道他那麽過分,就我一個要抄二十遍……一百六十二章呢。”

臨安環胸,飛揚的眉眼明艷逼人,紅唇微勾,嘲弄地道,“先生說的,是多抄二十遍,而不是抄二十遍。”

阿初拉弓的手一頓,大眼瞪得渾圓,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算是手下留情了,當年姝兒抄的可是大齊律例。”舜華同情地摸摸她的頭,好心替她調整拉力。

臥槽,手腕更痛了,阿初欲哭無淚,更沒留意到臨安瞬間沈下的臉色。

謝先生已經打手勢了,阿初站到指定的位置,深呼吸拉弓,卻看到另一邊的顧思衡和李夫子相攜而行,看他們談笑風生的樣子,她的手腕又開始痛了。

她手腕所承受的痛苦,都是這兩個男人給予的!這樣想著,箭頭瞄準的方向稍微偏移了一些,阿初半瞇眼,絕佳的視力相輔,透過箭尖看到某個移動的目標。

忽然,那邊的人轉頭,嚇得阿初身軀一震,箭瞬間離弦,險險地擦過箭靶,落在後面的地上。

舜華嗤笑一下,心照不宣地接下阿初心虛的怒瞪。

阿初鎮定一下,再看過去已無兩位老師的身影,不由得松了口氣。

林染在另一隊剛完成目標,走過來擔心地問,“初寶,你沒事吧?平時不是準頭還挺穩的嗎?”

阿初可不敢告訴她剛才在想啥,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舒展了一下手腕。

“你什麽時候跟臨安郡主這麽要好?”她跟舜華交好林染是知道的,畢竟侯府跟長公主關系不錯,她也知道阿初救過舜華的事。但臨安郡主性格如火,阿初內在倔但懶散時性子若水,加上剛進京時目睹過幾次臨安跟人吵架的場面,林染有點擔心,提醒道,“郡主性子較烈,京中有好些姑娘都對她有些微詞。”

“她不抗拒我,我也挺喜歡她的。”阿初偏頭想了想,看著林染,“你不喜歡她嗎?”

黑眸清澈幹凈,林染知道她的意思是如果不喜歡,她便放下那一頭的臨安。被重視的感覺讓林染有點小傲嬌,就算是郡主又怎樣,她還是初寶心中最重要的伴。“也,也沒有啦。小時候就認識,她之前也沒這麽……兇。”

奶兇奶兇的,阿初想起臨安甩鞭子的樣子就想笑,但現在不是跟林染分享這個的時候。默契地交換了個眼色,阿初接過謝先生遞過來的箭筒。

心不在焉地再射了三箭,均是勉強沾邊地插在靶子上,看得謝先生連連搖頭,讓阿初再補三箭。這下子,連隔壁射了兩箭就過關的林染和蘇笙都忍不住同情地望著她了。

阿初深呼吸,想象顧思衡就站在箭靶的位置,那張臉就是靶心……一鼓作氣!

咻的一下,正中靶心。

“不錯。剛才那一箭竟有些殺氣了。”謝先生露出笑容,一臉孺子可教的安慰。

阿初抿唇一笑,乖巧純良,以同樣的心態把剩下的兩箭也射中了,才覺得心裏好受一些。

醉月樓開在長安城內最繁華的街道,過去不遠便是京城有名的如意摟。與醉月樓不同,如意樓在京中時日已久,其出品的各式點心與高檔的酒菜備受京中貴人歡迎,平日裏已是絡繹不絕,到了時節更是一桌難求。

如意樓二樓的雅室內,墨色錦袍的男子面容俊朗,劍眉飛揚,眉宇間卻少見地有些憋屈。與他的不自在相比,對坐的年輕男子俊秀溫潤,連輕拂茶盞的動作都優雅灑脫,唯有一雙狹長黑眸泛著冷光,透露幾分懾人氣勢。

“咳咳,那啥,阿淵啊……”錦袍男子才開了個口便被人打斷。

顧思衡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的英朗男子,從鼻腔裏哼了一個鄙視的音。而被他看著的人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坐姿都不由得卷縮起來,雙腿擺出了內八。

“林世子,你剛剛,說什麽了?”一個陽剛的大男人扭捏起來真是太傷眼了,顧思衡忍耐地問道。

“咳咳,就是說……對學生不要那麽殘忍嘛。”被他看得心虛的林暉清了清喉嚨,艱難地說出幾個字。

夭壽啊,他們兩個從小就爭到大,從練武到習字,各有輸贏,心底都不服對方。而現在,為了自家那個不省心的小混蛋,他堂堂一個上陣殺敵的男子漢,要跟這個半路轉去教書(誤)的叛徒低聲下氣。

本以為她們去書院是學點好的,沒想到第一旬就闖禍。林暉暗暗地把那兩個沒良心的妹妹罵了一通,臉上還不得不勾起一抹笑。

“醜死了。”顧思衡嫌棄地別開眼,“你真該慶幸今上給你賜婚,不然你肯定找不到夫人,一屆莽夫。”

“老子這叫男兒氣概,”林暉劍眉一揚,挺直了脊背,拍拍寬厚的胸膛,“你這種才找不到婆娘。”

小表妹阿初說過,房間無異味,不是短袖就是偽(娘)。林暉就是那個有幸進過顧思衡房間的人,那確實是整齊整潔得如沒人居住般,之前還覺得是好友生性嚴謹喜好幹凈,但自從被阿初灌輸了那種想法,在漠北也是看過無數漢子雜亂無章的房間,林暉再看眼前俊秀得過分的男子就有點不對勁了。

“眼睛不要的話,我不介意給你挖下來送去司禮監好好保存。”顧思衡拿起杯子抿了口,淡淡地道。

把他眼睛當那啥了嗎?林暉抹了把臉,換上自然的神色,攤手理所當然地道,“反正,你就別再罰抄書了,對那丫頭沒用。那家夥在漠北時病剛好還能把水經註等書冊整本抄走,罰她抄書壓根兒沒什麽震懾作用。”

因著姨父要調去江南,阿初當時拖著剛恢覆一點的病體,把漠北邊境名剎塔爾寺中能搜刮到的有用的沒用的古籍都抄走了。可見抄書是她習以為常的事,根本沒有什麽懲罰性,而且林暉覺得顧思衡就是沒看過她的字,但凡看過都不會讓她抄。

漠北?顧思衡心緒微動,轉而好笑地道,“我不過就是罰了二十遍道德經,你們便一個個上門求情,倒是讓我好奇,當初七公主抄了五十遍孝經,你不也暗地裏拍手叫好?”

“那怎麽能一樣?”七公主那個刁蠻的小鬼跟他家乖巧的初寶能比嗎?林暉摸摸下巴,想著怎麽說服他,“初寶身子不太好,前幾年大病一場,這兩年才稍微養回來一點,你就稍微罰一下夠了,別讓她累著了。”

顧思衡嗤了一聲,不過抄一下書,從舜華到夫子到林暉都來說情了,那丫頭就這般好人緣?抄幾遍書還成了他的不是。顧思衡有點郁悶,但他今天來見林暉也不是為了糾結這個,“罷了,我也懶得跟她較真。她若是認真上課,我又何必為難她。”

“這就好,這就好。”

“你也是奇怪,親妹子不關心,倒是關心表妹?莫不是真如傳聞那般,原是想著親上加親?”顧思衡罕見地八卦一下。畢竟林暉是賜婚的,並不是求娶的王家長女,之前還有傳聞說定安候夫人早就相中了娘家侄女,可惜終究無緣。

“怎麽可能,初寶於我而言跟親妹子無異。我跟她是在漠北共過患難的,你知道最兇險的那幾年姨父剛好調任漠北,初寶也隨行。再說了,她若安好,染兒肯定沒事。”反過來,林染有事,阿初也定能處理。林暉對阿初的能力還是清楚的,倒是親妹林染被保護得太好,得了空要教育教育。

“罷了,你今天出來就是為了求情?”顧思衡也懶得告訴他這個低姿態是白擺了,那二十遍道德經最遲明日便會到他手。

林暉也想趕緊歇過這個話題,幹脆主動地把他想要的消息告訴他,“漠北那邊有消息了,顏家雖然退了下去,但因為顏盛宏的繼室出自蜀中富商,也沒有太落魄。至於那位顏姑娘,一直養在深閨,也是有人伺候的。”

林暉想了想,補了句,“那人是她生母江氏的陪嫁,對她算是忠心,應是無虞的。”

“那就好。”顧思衡低頭看著手中的茶,表情淡漠,但林暉知他頗深,也能窺到一絲不同尋常。

“她雖是你第一個名副其實的學生,但那兩年你也是盡心盡力教導,無愧於心。她後來出事也不是你的錯,那姑娘終究還是顏家女,就算江家不管,她還有生父。”林暉那幾年都在漠北,不知道京中的細節,只知道因顧太傅要還江家人情,讓顧思衡接下了那個從漠北回去的女娃娃,生生把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磨成了一個滿嘴道理的夫子。“你該不會對她有什麽意思吧?”

顧思衡一楞,沒好氣地瞥他一眼,“她來時才十二,對個未及笄的頑劣鬼丫頭能有什麽綺思?”

“頑劣?”林暉愕然。

“怎麽了?”

林暉搖搖頭,借著喝茶掩去眼底的驚訝。他查到的顏姝兒,來京之前可不是個頑劣的鬼丫頭……一抹深思隱於眸底,林暉擡眼笑了笑,“西南那事你怎麽看?”

顧思衡意味深長地勾唇,兩人極有默契地轉頭看向遠方的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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